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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說我阿基維利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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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說我阿基維利隕落了

一睜開眼睛,躺在床上還沒反應過來的年輕姑娘眼前就湊過來一張激動到堪稱扭曲的大臉,隨後很快如同中了舉的範進一般沖出房門,扯開嗓子大喊:“勾陳大人醒了!那群說她隕落的人都他媽的在放屁!”

剛剛蘇醒就被小弟的大嗓門告知自己原來在世人認知當中已經是個死人的勾陳趁著目前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花了一小會兒時間品了品才看完沒多久的過場動畫。她是沒想到這游戲過場動畫裏一個幾秒鐘的黑屏都能有那麽多信息量,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是很意外,作為阿基維利推主線任務推了這麽久,角色面板右上角那個用來計算時間的紀年法也從公元變成了琥珀紀,單單是抵達一個最近的小世界都得耗上人類的半輩子。

展開任務面板,以“人類開拓者阿基維利”這一身份升格為星神的主線任務早已打通不知道多少個琥珀紀,零零碎碎的來自各方勢力的跨宇宙通訊塞滿郵箱。勾陳掃了幾眼,有一大半都是昔日旅伴給她賽博上香,剩下的又有一半是從阿基維利的母星傳來的賽博花圈——甚至有個人還給她做了可以全息投影的款式。

所以她在世人認知當中是個死人也正常。

……正常個鬼!剛才那個跑出去的大漢說得沒錯,傳她死了的都是在放屁!

她,勾陳,阿基維利,【開拓】星神,游戲玩家,怎麽可能會死!不就是在找【豐饒】算賬的時候被【巡獵】一箭射穿身體,多大點事兒,第四天災要是這麽容易就死了那她的點在生命和防禦上的技能點不是白點了嗎?

當年的勾陳在初步上手這個名為《崩鐵:星神模擬器》的冒險拓荒游戲時極度怕死,把系統通過郵箱贈送的一千技能點全部投進生命和防禦,楞是把代號“阿基維利”的角色血條堆到五百萬,防禦屬性高得堪比烏龜殼。至於武力和烹飪一類的前期開荒必備屬性,在靠血量和手裏堪稱簡陋的純手搓版□□槍磨死了一小群野雞之後才被慢慢點了上來。

畢竟她真的做不到生啃帶毛的雞,至少也得脫毛烤熟。

等到勾陳啃完一只烤得半焦,毛沒褪幹凈還寡淡得嘴巴發幹的野雞,她充當著領取郵件獎勵和聯絡他人工具的通訊器響了幾聲。一個默認備註為“勾陳A”的聯系人發了條信息,問她人在哪裏鬼混,馬上就要吃飯了速速回營地集合。直到這個時候勾陳才看見面板地圖上角色目前身處的地方與三次元世界裏的地球大差不差,叫做“藍星”。

幾個小時前算得上是男默女淚的初次開荒經歷就像是一個笑話,更讓人拳頭梆硬的是系統竟然還因為沒褪幹凈的雞毛判定她達成了隱藏成就,名字叫【脫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當然,這些已經是被勾陳發誓要埋葬在幾百個琥珀紀之前,並且決不能為旁人知曉的黑歷史。

等到再一次回過神,她的床邊上已經站了一圈人,有男有女,有幾個頭頂甚至還長著狐貍耳朵和龍角。勾陳張開嘴,還沒說什麽,右邊一個身著長衫的女人遞上早已準備好的賬本。看著記錄當中與自己昏迷過去之前相比翻了幾十倍的年進賬,兜裏日常幹凈得掏不出一個子的開拓星神滿意地點點頭,開始思考應該投資藍星實驗室的哪一項研究。

星神覆蘇的第一件事就是二話不說地開卷,這種事情遠在百萬光年之外駐守藍星的令使已經適應良好,甚至能先卷帶動後卷。他們秉著“只要我們令使卷得夠快阿基維利怎麽也不敢多躺一秒”的信條,切實做到“不下班就不用上班,不睡覺就不用醒來”,看得勾陳開始擔憂她未來是否會被人當作路燈掛件。因為長生而閑散慣了的仙舟人見不得頂頭大老板竟然也卷得飛起,開始和大老板從老家帶來的助手一起勸她多歇幾天。

勾陳也想說她得休息幾天,但是她的通訊器真的要炸了。

被無數人以為死在【巡獵】與【豐饒】戰爭之中的【開拓】星神阿基維利的通訊波動時隔數百年再一次被艦船【黑塔】和星際和平公司的觀測人員捕捉。在證實這並非來自藍星或者無名客的惡作劇之後,不同派系的代表紛紛向那個沈寂了太久太久,幾乎要成為宇宙所有開拓者共同樹洞的通訊地址去信。

在諸位星神之間保持陣營絕對中立的【黑塔】艦船上,被觀測組組長通知【開拓】星神疑似覆生的黑塔來到艦船的月臺,等待著必然會前來的客人。黑塔沒有讓下屬將這個消息傳遞給藍星,理由是“藍星上那群追隨阿基維利幾乎瘋魔的家夥不會放過一點有關她的情報,他們或許比星際和平公司更早知道自己信仰的星神並未真正死亡”。

那畢竟是以人類之軀登臨星神之位的角色,在千年之前就以雙腳丈量宇宙,在繁星之間鋪設白銀的軌道,讓萬千世界彼此相連。艦船之前有過一次與藍星實驗室的通訊,在【巡獵】與【豐饒】分出勝負之後,在【開拓】於所有人心中隕落之後,空間站真正的主人少有地以原本的姿態站在辦公室的通訊器前。對面是阿基維利的令使——黑塔有時候根本搞不懂這位星神到底在想些什麽,阿基維利在旅途中聲稱“所有將目光落在繁星之上的生靈都可以是【開拓】的令使”,她不得不將通訊器裏幾個有學術交流的藍星科學家的備註改成開拓令使一二三四五。

自稱勾陳B的開拓令使情緒穩定,語氣平淡,和預想當中馬上就要開始發瘋報覆藥師和帝弓司命的模樣不太相符。黑塔以為這個老家夥終於也進入了暴雨前的寧靜,結果勾陳B只是按照慣例進行情報交換,順便傳了幾份關於星神與星核的論文。

“……你看起來太過冷靜了,B。”又一個關於被【毀滅】星神納努克投擲的星核如何充當可控能源的話題話題告一段落,湛藍星的頂級天才終於忍不住開口,“每天要向阿基維利禱告三次祈求實驗成功的信徒,竟然會對自己信仰的星神就此隕落一事如此鎮定。”

對面沈默了片刻,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屏幕裏傳出:你當然不能夠理解,黑塔女士。在藍星,我們所有人都可以是開拓令使,所有人都可以是阿基維利。

外人當然不能夠理解。

畢竟他們從沒見過乘著列車探索未知的年輕星神,也不知曉以人類脆弱的身體與博識尊、克裏珀、納努克還有藥師比肩而立的意義。

勾陳B回憶他青年時代的頻率就像吃飯喝水,追憶阿基維利的次數就像他在呼吸。實際上在藍星所有人都是這樣的生活方式,只是相當多的一部分人僅能在史書裏瞥見昔日開拓者遺留的殘影。一生不過數十載的人類傳唱著千年之間穿梭於星際之間的列車留下的故事,阿基維利和星際列車還有無名客已經變成了一個象征符號,年幼的孩童與蒼老的研究者一同站在家門口,站在精密儀器前,擡起頭仰望相隔千裏又近在咫尺的繁星,口中默念著代表【開拓】的阿基維利在離開故鄉走向旅途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循此苦旅,以達天際。

——“循此苦旅,以達天際。”

隨著少女人偶的尾音消逝,一輛載著星輝的列車緩緩駛入【黑塔】空間站的月臺。

***

阿基維利的覆蘇不算秘密,甚至已經在星際和平公司的暗中推動下傳遍宇宙。而直到現在勾陳本人還能放下半個心坐在床上把通訊器屏幕按得幾乎冒火的原因是,她醒來的地方在仙舟羅浮。

她當年為了湊錢給新手村裏那群科研瘋子補充經費而盤下的茶莊在下屬看不懂的一番操作下,已經近乎壟斷羅浮的制茶業。還沒變成【巡獵】的嵐就挺喜歡產自此處,因為她一時懶得起名被草率地叫做“龍井”的綠茶。【開拓】與【巡獵】的友誼不深,但也不算淺,至少叫對方過來幫忙射一箭的交情還是有的。要不然星際和平公司的存護令使就不會止步於來電慰問,假面愚者不會僅僅來她的郵箱裏轉一圈,至於藥師的使者更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生怕勾陳想起昔日恩怨讓【巡獵】追著坐標過來再擊穿一個星球。

等到她回覆完老朋友的消息,水委,也就是最開始大喊著跑出去的那個青壯男子湊過來說羅浮劍首向茶莊下了拜帖,希望等阿基維利修養好了能見個面。末了,水委又添了一句:鏡流大人恐怕是代表【巡獵】來的。

“那就見見吧,反正也不礙事。”勾陳打開來自諸位星神各方派系的消息,嘴角一抽就著他們極其客套的說辭進行一個胡編亂造的答覆,把所有人都異常關心的“被【巡獵】一箭射穿身體如何還能覆生”這一問題含糊了過去。

要不然她怎麽說,說她這個身體是游戲捏出來的只要血量不一次性掉光就根本死不了嗎?

幹什麽,開拓者有上千萬的血條很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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